打姚黄这一巴掌的是银春。
银春半边脸都肿了,头发散着,双眼好似在喷火,一看就知道刚才挨了打。
姚黄瞄了她一样,就捂着脸看向了银春身后的大姑娘。
“你往哪儿看!”
银春扑过来,揪着姚黄的头发左右开弓,一连打了姚黄十几个巴掌,一边打一边哭。
“小贱人,你自己要作死,没人拦着你,可你不该拖我下水!”
“我今儿个非得打死你,才能出了这口恶气!”
“我对不起大姑娘,打死了你,我就投井去!”
这屋里都是大姑娘的人,姚黄根本就没法还手。
她被银春打得趴在地上,狼狈地护着自己的脸,心里却在默念着二姑娘。
再等一等,二姑娘一定会来救她的。
“够了。”
大姑娘抬了抬手,两个妈妈立刻上前,将银春给拉了出去。
“你这个丫头挺机灵的,就是拜错了山门。”
大姑娘冷笑了两声:“说吧,二姑娘许了你什么好处,你竟然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。”
姚黄爬起来,跪在地上给大姑娘磕头:“大姑娘心善,万万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了奴婢的命。”
“你敢威胁我?”
“奴婢不敢!”姚黄再次磕头,“大姑娘爱护手足,为了二姑娘的病日夜悬心,又忙里偷闲,指点二姑娘给老太太寿辰预备寿礼,老太太若是知道大姑娘有这份心,一高兴,说不定就能亲自出面操办大姑娘的婚事……”
“大胆!”
大姑娘猛地一拍桌子,连妈妈揪着姚黄的头发又给了姚黄一巴掌:“大姑娘的亲事,也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置喙的?”
姚黄舔了舔开裂的嘴角,血腥味冲得她直作呕。
“大姑娘还想嫁给齐家三公子么?”
姚黄想了一晚上,终于记起这齐家三公子是谁。
大姑娘的外家与齐家不对付,偏偏大姑娘又看上了齐家三公子。
太太一向宠爱大姑娘,拗不过大姑娘的痴缠,就腆着脸向齐家太太探口风。
齐三公子向太太求娶二姑娘,并非是真的看上了二姑娘,恐怕私心里更多的是为了打太太的脸面。
齐家宁愿娶一个庶女为妻,都不愿娶大姑娘过门,心高气傲的太太和大姑娘怎能不气。
偏生大姑娘就是铁了心要嫁给齐三公子,太太拉不下脸再去探齐太太的意思,事情就僵住了。
姚黄记得这齐三公子也算是个有出息的世家子弟,前世娶了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,婚后二人跟着齐家的二老爷去了江南治学,十年过去,一手办起来的书院被圣上点名嘉奖。
既然齐三公子肯娶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,想来齐家跟老太太的娘家还是有些渊源的。
大姑娘的神色果然松动了几分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大姑娘想要嫁给齐三公子,只能走老太太的门路,只要哄得老太太高兴,大姑娘定然会得偿心愿。”
大姑娘看了一眼连妈妈,连妈妈便附在大姑娘耳边低声耳语。
“原来老太太和齐家还有这一层关系呢,母亲怎么不跟我说!”
大姑娘着急去寻太太,嘱咐连妈妈将姚黄和银春锁进一间屋内。
“看着点,别闹出人命来,”连妈妈吩咐了守门的婆子几句,又给银春使了个眼色,“将功赎过可只有一个机会,能不能把握得住,就得看你们个人的造化了。”
门窗一关,银春就扑了过来。
“贱人,我打死你!”
姚黄早有准备,不躲不闪地迎上去,一把扭住银春的胳膊,抓着她来了个过肩摔,把银春摔得迷迷糊糊。
她不敢大意,膝盖一曲,顶在了银春的喉间,眼瞧着银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,才泄了气。
这是二姑娘教她的,叫做女子防身术。
二姑娘说,若是没有保命的本事,她们就不配行走江湖做女侠。
二姑娘还想跟武安侯学剑术呢,只可惜才扎了半个月的马步,就病倒了,从此再也没能下得了床。
二姑娘去了之后,侯爷纳了姚黄。
这一晃就是十年。
侯爷是个好人,二姑娘去后,对她依旧很好。
她霸占了侯爷十年,知足了。
真可惜啊,那十年里,她应该跟武安侯学剑法的。
如果她学会了剑法,就能行走江湖做个女侠,不必困在那小小的后宅之中,自然也就不会惨死了。
可是那样一来就没法和二姑娘重逢。
姚黄摸了摸红肿的脸颊,轻声笑了笑。
只要这辈子能护得二姑娘周全,她便是惨死一万次,也值得。
在厢房里关了一天一夜,第二日傍晚,魏紫才来要人。
大姑娘很爽快地放行,临走还笑眯眯地嘱咐姚黄:“你素来淘气,去了老太太院里,千万要收敛脾气,莫要跟昨日一样,为了点小事就跟丫头打架。”
姚黄恭恭敬敬地给大姑娘磕了个头:“大姑娘的教诲,奴婢谨记于心。”
出了小院,魏紫拉着姚黄的手,心疼得直掉眼泪:“你还给她磕头!她把你打成这样,你就该去跟老太太说!”
姚黄抿唇轻笑:“二姑娘才到了老太太的院里,我不能给二姑娘添麻烦。”
魏紫越发生气:“你还为二姑娘着想呢!今日若不是我提起来,她都忘了你这个人,我看咱们是拜错了山门,还是得尽早为以后打算。”
姚黄很好奇:“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?”
她跟着二姑娘嫁给武安侯后,就去了塞北,再回来,便是武安侯封侯之日。
二姑娘匆匆回了一趟永恩伯府,姚黄忙前忙后,抽出空来跟人打听,依稀听说魏紫给了府中哪个爷们儿做通房,再往后,就没有魏紫的消息了。
重来一次,她得带着魏紫离开这里。
人这一辈子,不能总囿于情爱。
情爱之外,还有更广阔的天地。
“我要给我姐姐报仇,”魏紫咬了咬牙,“太太害了我姐姐,我身份低贱,敌不过她,但总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,叫她知道疼。”
姚黄轻轻叹了口气,报仇,谈何容易啊。
才进了老太太院里,就听到正房里头一阵碎瓷响:“混账东西!”